引人爆笑的《超能力女儿》 其实是残酷的“悲喜剧”

  讲正事儿之前,先对这部作品的一个争议点做下简明扼要的解释:

  《超能力女儿》的原作名为《ヒナまつり》,直译为“雏祭”。 “雏祭”是日本传统女儿节,因为标题不够简单明了,同时台版漫画翻《极道超女》,所以被汉化组作《黑社会的超能力女儿》。“黑社会”关键词又在贴吧黑名单中,原作粉丝定居在了“超能力女儿吧”,这便是国内引入版命名和动画内容的争议来源。


  所以没必要就“说好的超能力呢”“还有人记得超能力吗”之类的弹幕做过多无意义的讨论了,更何况这篇文章讨论的东西基本与超能力无关。

  刨除超能力,这部四月新番其实更多是一部日常番。雏、杏子、瞳(以及动画还没进入主线的麻奥)三位女角穿插演出的单元剧不断推进着故事线,期间各种坑爹搞笑、满溢温情、猝不及防、误会巧合,时不时催人泪下,又总能突然惹人笑破肚皮。但是动画化过程中,制作团队特意删除了许多涉及黑社会,以及现实生活和人生黑暗面的东西,这让作品在舆论上轻松很多,却也丢失了不少作者想要传达的思想精髓。


  《超能力女儿》毫无疑问是一部喜剧片。但就这部作品,引用演员陈佩斯的一句话“喜剧背后必然都会有一个悲情内核”来形容,可是一点都不为过。《超能力女儿》中几乎每一名角色,都用自身的悲剧支撑着作品的喜剧元素,这便是原著作者大武政夫的高明之处:你因它而笑出了眼泪,却又能看透其中对现实生活的残酷讽刺。

黑社会

  新田老妈的口中,新田义史的工作“不方便和邻居们说”。在日本,自由结社的确合法,黑社会也往往用“会社”作为形式,聚集起黑道份子,但这并不意味着“黑社会”普遍合法。日本黑社会许多私下活动依旧违法,上层会有合法的盈利方式,暗中操作与明面上的生意相辅相成,保证着组织的正常运行。新田,便是日常负责赚钱,照顾着明面生意的那种黑道组织成员。

  因为早年丧父,妹妹和妈妈每天又只知道喝酒混日子,所以新田算是家里的顶梁柱,不过目标偏颇的很:他只想赚钱。如此简单的理由,让新田决定投入到这个眼中来钱极快的组织当中。在卢川组,新田的主要业务有两个方向:房地产和高利贷,这解释了“来钱快”的原因。

  高利贷这种东西的危害不必多说。动画化删减的黑道内容中,便有两起因高利贷引发的犯罪事件:欠债者被逼无奈抢银行还钱,在警察追逃下无奈劫持雏所在的一整个班级学生;两个贷款打小钢珠的人被利滚利折磨的痛苦不堪,最后选择绑架女儿报复新田。


  新田是卢川组经营层面的顶梁柱,住在高级公寓,平时宾利代步,每天花天酒地,夜总会一晚花250万日元也只是需要“勒紧一阵腰带”,平时买个壶更是各种成百上千万。高利贷等生意为新田和卢川组赚了相当多的钱,但并没有给新田带来合理的地位。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层面,新田并不受组内重视,少主一直想除掉这个眼中钉。

  卢川组由组长领导,下面有两位重要成员都是武斗派:未来继承组长之位的少主,和为组织坐牢的内藤大哥。尤其在少主眼中,新田不仅完全不能打,而且受组长欢迎的他还有可能威胁自己的位置,所以早就想处理掉以绝后患。所以在动画第一集,新田以“组长出事时还在带小孩”为理由,被少主强行塞了一把黑星,单人去敌方大本营送死。

  新田在组内的地位是靠雏帮忙打架迎来的,单人摧毁地方老巢,炸毁大楼等事迹构筑了他“平成怪物”的威名;同时也是雏坑爹坑来的,组长哄孙女要把位置传给新田,跟班第一时间给少主通风报信上演了一出水泥桶怒沉东京湾的好戏。误会解开,被困在水泥桶里的新田荣升少主位置,把这出反转式喜剧演出至巅峰。


  而这一些都透露出新田在组织内部尴尬的位置。天天带着的小弟次次背后捅刀子,少主时刻防备新田篡位,要不是这两位引发了一场水泥桶闹剧,新田根本不会升到少主位置(少主手下一名叫做膳场的人才是原定继承者)。新田遇到雏是幸运的,如果按照以前的样子继续在组内做下去,未来恐怕只有被武斗派利用孤立,或者早早派去送死两种结局。

  在《超能力女儿》中,新田作为唯一男主角,基本所有的搞笑戏份都是“被坑”的一方:壶砸了、雏又坑爹了、诗子小姐追不上。唯一欣慰的是女儿在共同生活的几年间变得逐渐懂事起来,但和同龄人相比,小雏的进步并没有达到平均水平。新田花高价把小雏送进高中,小雏却依旧不学无术,每天上学就是吃饭打瞌睡,回家就打游戏,洗澡水都懒得自己放。步入事业巅峰的新田连“我就是想做个壶而已”“我只想过平静的邻里生活”“我只希望女儿能高高兴兴吃我做的饭”这样简单的目标都达不到。读者和观众们对“新田被坑”甘之若饴,每次闹出的笑话都能让弹幕瞬间爆炸,正是新田的悲剧,促成了这部喜剧。


  “卓别林围绕着床一段长达几分钟的戏,一会儿被床砸在下面,一会儿又翻上来,看似很流畅,但我能想象卓别林付出了太多,也让我悟出喜剧就是以自我折磨来赢得他人的笑”——陈佩斯

  下页剧透预警

残酷的现实主义

  王境泽的“真香”梗在《超能力女儿》里简直被用烂了。这一方面为观众们提供了足够的笑点,另外也是作者大武政夫的私心所致。在“真香”的背后,往往讽刺着利益驱使下的见风使舵。很多人的出尔反尔、态度反转,都是为了满足一己私利。


  诗子小姐原本是一个好人。她学成调酒技术,在商店街开了一家小小的酒吧,经常参与商店街的公益活动、保护邻居和流浪汉、为孤儿找到愿意领养的家庭。但是她为了酒吧利润,威逼利诱初中生违法打黑工,鼓励初中生离家出走(新田:这个人比我还狠),不惜下跪舔鞋留住店里的财神爷。报应在瞳神出走后接踵而至,店铺倒闭、调酒技术荒废、沉迷小钢珠无法自拔,沦落成一个新田都扶不起的社会残渣。


  松谷老师为了给自己争取到年级组长的位置不停捧年级主任臭脚,无视自己的学生违法打黑工、主动忽视班级内的霸凌事件、用学校推荐作为条件引诱利用学生。

  组织派来调查雏的斑鸠景过上了结婚生子的幸福生活,但工作渎职、轻而易举地用KIA打发了杏子、害的麻奥荒岛求生,流落东南亚中国三年时间,患上了精神分裂症。


  《超能力女儿》中倒也不是所有角色都信仰“舍人为己”。三岛瞳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,但“无法拒绝别人”的性格弱点一步步逼着她走向一个又一个巅峰。她纵横政商界,操控黑白两道,被人崇拜敬仰,但这都并非自己真正希望的生活。她看透了父亲的丑态,受够了操劳的事业,三岛瞳宁愿用自曝丑闻彻底放弃多年来的积累,结果一不小心又成为了美国电信运营商的CEO。三岛瞳在《超能力女儿》中活出了非超能力者超出常人的精彩,但却又活出了自己的悲哀。


  担当温情戏份的杏子是本作中少见的良心角色,她热爱工作生活,重视亲情友情,待人接事积极向上,被新田视为“父亲的乌托邦”。但是在现实主义的左右下,杏子这个角色实际反映了社会阶级下的反差。她相信读书无用论,继承了普通饭店毫无特色的拉面手艺,学不到知识赚不到大钱,还眼瞎喜欢上了跟班这个垃圾二五仔。辛苦打拼的杏子和无所事事只是有个好爹就生活优越的雏、命运使然平步青云的三岛瞳活出了强烈的对比,阶级与思想上的双重固化让杏子过上了小市民眼中的幸福生活,也反衬出了出身决定视野和命运的无奈。


不纯粹的喜剧

  莎士比亚著有四大悲剧,《李尔王》、《麦克白》、《哈姆雷特》和《奥赛罗》。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同样为莎士比亚所著,知名度影响力更胜一筹,但并没有列入“悲剧”当中。这是因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殉情虽然无比悲伤,但因此促成凯普莱特和蒙太古两大家族的和解,让故事最终走向了一个正面的结局。这种戏剧体裁被总结为“悲喜剧”。


  《超能力女儿》是大武政夫第一部成功长篇连载的作品,虽然之前其他短篇漫画甩出的搞笑包袱同样个个出人意料,但《超能力女儿》是最贴近真实生活的一部。动画制作团队已经删减了许许多多黑社会和负能量戏份,不过观众依然能够从现存的这些搞笑桥段中,找到深藏在人与社会当中的不和谐音,它用每个人的悲剧故事编织着一出出看似荒唐的闹剧,为我们呈上了一幕幕印象深刻的欢乐瞬间。这么一看,《超能力女儿》其实真的是一出货真价实的“悲喜剧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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